佟三枪

眼泪是苦的，是咸的。

是人们在伤心难过或过于激动高兴时从眼睛里流出的泪水。

Sam微微叹口气，合上了百科全书，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它搁回书架。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，五点半了，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，足够他回到家了。他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，匆匆消失在图书馆门口。

回家的路不算漫长，Sam脚步轻盈，内心微微忐忑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Sam打开门冲里面说到，随后他屏息凝神，期待有熟悉的声音回答他，可是他失望了，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。他的眉毛耷拉下来，有点无精打采。

Dean还没回来。

Sam撇了撇嘴，他越过地上的食品包装袋，打开冰箱，从里面拿出一瓶水，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。他有点生气，准确的说，是生Dean的气。Dean已经好几天没早归过了。

和那个男人一起，他不愿承认为父亲的那个人一起。

Sam的目光有些暗淡，他转过身子，坐在门口的沙发上，他很清楚他们家的特殊“工作”。杀掉那些只传说在故事中的怪物，Dean每日都在与那样的怪物搏斗着，有好几次Sam差点以为他都要失去Dean了，身为弟弟的他却任何一点忙都帮不上，哪怕只是搭个下手。Sam无声地笑了笑：“真是没用啊。”

正当Sam还在沉思着他自己的故事时，原本虚掩着的门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，黝黑的枪口从门后探出，危险的信号发出，然而Sam并未认识到这一点。随后它小心翼翼地调转着方向，最终瞄准了Sam那脆弱的脖颈。

“喀拉。”

枪已上膛。

Sam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时，那只的枪管真是吓坏他了，因此他迸发出一声尖叫：“啊！”

听到这声尖叫，枪被迅速收回，门被大力推开，一颗暗金色的脑袋出现在门口。Dean皱着他的眉头，那双好看的祖母绿的眼睛正充斥着怒火。“嘿，”Dean不耐烦地说道，“Sam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吓了一大跳！”

Sam被吓得一缩脖子，他迅速低下头，抿着唇，一言不发。脑海内疯狂闪跳着信息：怎么办怎么办，Dean生气了。Sam的脑子犹如一团乱麻，放映的全都是刚才Dean那充斥怒火的表情——因为他没有好好的按照Dean往常的要求锁好门。

“抱歉。”Sam很小声的说道，他感到自己的鼻头酸涩，眼泪在眼眶里汇聚，他不安地绞着衣服，拼命压制着自己不哭出来，因为Dean最讨厌他哭了。“说了多少次，要关好门，”Dean看着Sam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，“你怎么就记不住呢，万一回来的不是我怎么办，万一是那些怪物怎么办，他们会伤害你的，会把你抓走的！”

Dean真是快被气死了，他都给Sammy说了多少回了，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关好门，这是父亲的嘱托，也是他身为哥哥的责任，他必须保证Sam的安全。看着Sam可怜兮兮的脑袋，Dean再怎么强硬的心里终是一软，他在责怪些什么呢，Sam才八岁，偶尔忘记是很正常的事情，这是他身为哥哥没有尽到的责任。看着依旧可怜兮兮低着头的Sam，他半是无奈半是生气的弹了一下Sam毛茸茸的脑袋，带着一种无奈的宠溺：“吃饭吧，买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。”

Sam含着勺子，出神地盯着坐在对面的Dean。不算明亮的灯光柔柔地打在Dean身上，仿佛为他罩上一层看不见的纱，带着迷人的朦胧美。Dean半垂着他的睫毛，那些睫毛纤长，带着令人心痒的小小弧度，在他的脸上打出一小片阴影，丰满的嘴唇一张一合，费力地咀嚼着食物，这时候的Dean看起来显得格外乖巧，也格外漂亮。

Sam出神的看着Dean，内心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——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Dean哭过。杰西会因为他漂亮足球被弄得脏兮兮而哭，米莉亚老太太会因为她爱猫的死去而哭，隔壁的乔会因为有男生欺负她而哭……他见过许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哭过，却唯独没有见过Dean哭过。

“你会哭吗？Dean。”

Sam摇摇头，咬了咬叉子，他可没胆问出这句话，Dean绝对会狠揍他一顿的。

不过，话虽这么说，Sam觉得自己还是很在意这件事：为什么，他从来没有看见Dean哭过呢？在他被那些大孩子欺负的时候，Dean总是会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挡在他面前，把他牢牢护在身后，哪怕那些人比他强壮很多，比他高很多，Sam也从未见过Dean后退一步。

反观他，倒是哭得跟个女孩子一样，永远都是怯怯地躲在Dean的背后。

“看什么呢？”

终于发现了Sam的反常，Dean皱了皱眉头，显然是不满意，他伸出手，敲了Sam的碗一下，“吃饭时不要东张西望。”Sam被吓了一跳，赶紧低头吃他的饭，生怕被Dean瞧出什么端倪。Dean看着埋在饭碗里的弟弟绷起了嘴，Sam今晚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。莫不是Sam还没从刚才那件事中缓过来神？Dean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，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做的确是给八岁的孩子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，然而他忘记了，Sam早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了。依然认为弟弟是个无比单纯的小孩子的蠢哥哥Dean在经历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与反省后，决定亲自解开Sammy心中的结。

“今天过得怎么样？”

Dean突然问道，“嗯？”Sam嘴里正塞满着满满的食物，冷不丁被Dean吓了一跳。“啊，很好啊。”Sam愣了一下，不知Dean突然问这是干什么，“那么，”Dean小小地深呼吸了一下：“你没被吓到吧？”

“吓到什么？”

Sam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，然后他反应过来，Dean应该是指用枪管指着他那件事。“没有啊。”他露出一个笑容，“完全没有。”

“真的？”Dean略带怀疑，“真的！”Sam再一次确认。

“没有人欺负你吧？”Dean又问道，“没。”Sam笑了笑，“那就好，”Dean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，一时间，餐桌上沉默无言。

“我吃完了。”像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，Sam急吼吼的站起来，把碗一推。Dean站起身，默默把两个碗摞到一起，走到洗手池旁，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，问了一句，

“Sammy，真的没人欺负你吗？”

“……...”

我就长的那么像被欺负的吗？

TBC